“笨蛋，都是大笨蛋！”

喃喃自语了一会，方言站起身子来，将那张笑容温和、神采奕奕的相框“啪”的一声倒扣在桌面上，然后直接倒在芦苇穿上给他短信问她在做什么。

芦苇很快的便回短信称还在火车上，正睡觉呢。

方言继续回，不要忘记了那件事情，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先不要管什么结果了。

信息发出之后，好久才会，只见芦苇写到“其实我很害怕，如果真的失败，请允许我不再回来。”

方言看的满眼黑线，最近智商狂降的人就是矫情！

方言骂了一句“杨小乐是个笨蛋难道你也跟着笨么？”

芦苇回复：“没办法，我发现再聪明如我这样的人，一旦栽倒在爱情里头，智商和情伤都成为了负数。”

方言隔空发给他一个白眼球：“得了吧你，想当年我那会，不是甩了就甩了……”

芦苇：“你就别吹牛了，这三年来你过的什么日子你当我瞎了眼了？”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方言默了一会，便说了几句保重身体什么的，便收拾几下回去了。

芦苇说的没错，这三年来每每自己说服自己都已经忘记的时候，都是在自欺欺人而已，就像芦苇之于杨小乐之间。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望着窗外的灯火阑珊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车流，方言头靠在玻璃上，看着玻璃上自己那张略显得寂寞孤独的影子，不禁想到芦苇和杨小乐之间来。

方言记得，芦苇和杨小乐的相遇还是源自一场车祸现场，而早在两人相识之前，方言和杨小乐是相识的。

两年前的某个周末，方言接到杨小乐的电话，称城市西郊公路不远处发生一场连环撞，已经出现人员伤亡。

方言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床上躺尸，然后瞬间的便弹起冲往现场，只是到了现场才发现机子昨晚落在芦苇那里了，于是火急火燎的将芦苇丛床上给轰了出来。

正当方言跟着杨小乐旁边急的团团转的时候，芦苇从一圈的围观人群中双手高举着机子很是霸气的喊道：“借过借过，记者记者。”

然后便看见她直接撞开警戒线一脸是汗的闯了进来，很是激动的朝方言招手。

“当心地上，当心地上的伤者……”

正在指挥现场的杨小乐自然知道她和方言的关系，但是又考虑到那血淋淋的惨不忍睹的现场，于是紧张的一把拉过芦苇。

而一旁的方言一把捞过机子便开始来回的跑动起来，根本无暇顾及到芦苇。

芦苇早就看到地上血肉模糊的伤者，并不觉得害怕，倒是被杨小乐一拉一个惊吓，歪在杨小乐怀里瞪着眼睛看着他好一会，然后便昏了过去。

后来据芦苇自己透露，那个时候的她不是被地面上的伤者给吓晕过去的，而是被杨小乐那潇洒的一捞，紧张而温柔的一句“你没事吧”给溺死过去的。

此后芦苇便天天念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气质彬彬，这么让人看一眼很舒服的男孩子了，然后她指着自己心脏对方言很是认真地说道：“你知道么，我活了二十几年，从来不知道情窦初开是什么感觉，从来不知道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可是碰到杨小乐，我觉得我全都知道了，并且有种这辈子要完了的感觉……”

芦苇还说，自己自从工作久了后，修炼了一身刚烈脾气，伤心了喝烈酒，难过了背包就走，爱滚哪去滚哪去。流浪的气质愈加明显，仿佛一定要在旅途中才能找回自己。

可是当碰到了杨小乐，芦苇才知道自己其实不过就是一个女孩子，会想要去爱，会想要他的爱。

在杨小乐面前都芦苇便成为了女娇娥，淑女、温柔。

且为了觉得自己能够更配的上她眼中那个温良的公子，这一年她学书法、学插花、学茶道等等，就是为了让自己更古典一点，更优雅更具气质一点。

芦苇常常说，杨小乐就是他心目中的最完美的翩然公子，我只有这样的才能配的上他。正在嗑瓜子的方言呸了一声，脑海中中回放着杨小乐那张气质彬彬的脸来，根本无法将他握着手枪追赶歹徒的样子和潇洒挥着长剑的翩然公子联系在一起。

方言心想，虽然他杨小乐长的正了些俊了点，可也没有到公子无双的地步吧，这女人对武侠真是着火入魔了。

可是，爱往往是两人的事情，明明知道芦苇的一腔热情，明明知道芦苇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却还不敢明摆的说出口，杨小乐对待芦苇的态度一直都保持着一尺的距离，因为那温润的性子，便越是将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如此的暧昧不清。

两人就这样默默的不去挑破那层薄薄的纸作为很好的朋友走过了一年，如今芦苇再也经受不住心的折磨，想着在这次单枪匹马的出走西藏的之后，下定觉得要在布达拉宫门口给杨小乐打电话表白。

芦苇说，碰到了杨小乐，她的心便不在那么的大了，对他喜欢腼腆的说不出口，可是明眼人看看她看杨小乐的眼神都知道她是如何的喜欢他，可是面对杨小乐，偏偏她芦苇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她说要借着喜马拉雅山的高度，来壮大自己的内心高度，她要站在这个片纯净的蓝天碧空下，作一次最纯净的表白。

方言甚至能想象到，两三天之后，站在高原的上的芦苇，满面通红呼吸急促，头顶是湛蓝湛蓝的天，还有那仿佛就在头顶上的白云，背后是被日光闪闪着光环的布达拉宫，深呼吸一口气，芦苇抖着手打开攥在手机已经冒汗的手机，摁下那一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数字……

望着窗外一闪一闪的灯火，街道上熙熙攘攘的摊点，方言想，想当年，自己追何少君那会，也是大概是这么紧张激动的像是要去赴死的样子的。

那时大概因为太年少轻狂，或者是青春懵懂的过于猛烈，冲动的因子伴着头脑的发热，便那样莽撞的将自己往何少君那边撞去。

方言已经记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何少君的，只知道自从知道自己喜欢上何少君之后，似乎总能在各种道路上巧遇他（其实方言不敢承认自己是摸清了何少君的日常出现习惯的），然后对他各种上前打招呼。

终于有一天，心中那颗喜欢他的种子再也满足不了只是远远看着或者打个招呼待遇，那种内心渴望他的冲动最终战胜了理智让她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将他堵在在了学校蝶湖那条香樟道的一端。

“师兄，好巧啊！”方言蹭地从一旁窜出，直接将何少君拦住。

何少君显然是被吓了一跳，顿了顿，借着路旁昏暗的灯光看清是何人之后，问道：“方师妹？”

然后皱了皱鼻子，继续问：“你喝酒了？”

“啊。”方言一听，抬起两只袖子闻了闻，点点头说道：“这你都知道啊，是喝了点，因为我决定要做一件大事，但是发现胆子不够用，不是说就能壮胆么，所以喝了点。”

说完还很配合的打了一个酒嗝。

何少君笑了笑，拍拍她的头问道：“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大事，是不是觉得胆子还是不够用，在这里等着我给你出谋划策？”

方言点点头，复又摇摇头，有些大舌头的说道：“是要你帮忙，且必须你帮忙。”

“是么？”何少君扶了扶有方言有些晃动的身子，笑的一脸和风月霁：“好呀，你想我怎么帮你。”

“其实……”方言吞了吞口水，一把拽住何少君的双手道：“其实，我很喜欢你好久了，你也喜欢我好不？”

看着眼前那张不知道是因为酒精作用还是心里作用而红扑扑的脸，还有那双扑闪扑闪的眼睛，听着方言这告白，何少君似乎并没有显得有多惊讶，表情仍是淡淡的看着方言。

方言望着他那双深邃却不起波澜的眼睛，满腔的热情就像这周围冗沉的夜色，沉不知几许。

见他一脸波澜不惊的看着自己，随着一阵微风扫过，方言那一腔的热血有些的被清醒，那一肚子因为酒壮起来的胆气也涮间蹭蹭的下降，顿时觉得心里难过委屈等各种情绪喷涌而出，然后很是丧气的低头放下抓着何少君手臂的手，低低地说声：“果然，你是不可能喜欢我的……”

说完便低着头转身就走，不料却被何少君拉住。

方言转头一脸颓废和羞愧的看着何少君。

何少君仍是一脸平静，并没有因为方言这话显得内心有多好的波澜，却是淡淡笑着问：“方言，我问你，你喝了酒之后，一般第二天对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情能记得住么？”

方言点点头。

“哦。”何少君淡淡的笑了一声，说道：“要是我知道你第二天完全记不起来做了什么，那就不能怪我以后不理你了。”

“好……”方言还是沉浸在一片的羞愧和丧气中，连连点头道：“师兄放心，我再也不敢了，师兄走好，师兄再见。”

说完便低着头转身就走，留下何少君一人嘴角噙着笑意站在那里。

迷迷糊糊的走来大概有十来步，总觉得那里不对劲，突然猛地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地回头。

夜色如魅，路灯如晦，那道修长身影的周围晕染开来的是一层一层淡淡的光晕，暖暖的的色泽，温暖着周围的暗沉色，方言恍然有那么一霎觉得，这路灯就像那闪闪的佛光一样，闪亮了她的内心。

幸好，何少君正笑意浓浓的站在原地。

仿佛是同样的夜晚，窗外的灯光却是如此的晃眼，方言恍然，这三年已经过，如今为何却成了这副模样？

“小姐，你电话响了！”

猛地，后头有人拍了拍方言的肩膀，方言幡然醒悟，发现自己沉浸在记忆里过深，尽然没有发现手机响了好久。

翻来一看却是姚大富的电话。

方言揉了揉鼻子，“姚大富这么晚了不滚在哪个温柔乡里你打我电话做什么？”

“方言你少寒碜我几句会死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在咬牙切齿。

“不会，就是会睡不着。”

“你！”姚大富缓了缓气问：“今天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吧？”

方言忍不住笑了笑：“哪有哦，安全的很呢。”

“那就好，没事就早点睡啊，本来就一大把年纪了，熬夜老的更快。”

“姚大富你皮痒了？”

姚大富嘻嘻一笑：“不痒，刚洗完澡，舒服着很呢，得了，挂了。”

方言真是的有一种立马就冲过去把他翻过来再覆过去的暴打一顿。

明天见面了准先捏死他先！

方言如是心想。

………………………………………………

A市秋日的阳光很暖和，天空也总是万里无云，暖暖的阳光铺撒开来就像是是铺开了一层金色的麦浪，让人看着就懒洋洋的犯困。

可是，不过这几天何少君似乎很焦躁，会时不时地发呆，还常常拿出手机摁下一串数字盯着瞧着好久，复又粗暴的删掉。

顾亦猜测一定是跟那个叫做方言的有关，但是又不好去询问，怕何少君说他太八卦，只能默默地忍受这这几日何少君那暴怒无常的性子。

下午，何少君刚批复完一顿文件，顾亦抱着文件刚转身就要出去，听到何少君喊了一声。

只见他蹙着眉头两只手捏着签字笔滚动着，两条浓黑的剑眉紧紧地锁着，越发显得他的冷峻气质，只是这样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然后对顾亦说到：“你待会马山去跟2套的张台长联系，然后尽快签订那封合同，记得一定要传达到位我指定的人。”

顾亦点了点头，本来想立马转身就走，但是忍不住问道：“确定要换人？”

“只能是她！”何少君将手中的笔直接扣在桌上，果断的打断顾亦的问话。

顾及点点头，快速地走了出去。

从办公桌上起身，抱着双臂站在落地窗前，冷峻的眼神望着楼下那形如蚂蚁的车辆，何少君在心里想：“这次是真的再也不会放过你了！”

三年了，你逃回到这里自由呼吸空气也呼吸的差不多了吧！

正在现场采访的方言突然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仍不定便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了？”一旁的姚大富问。

方言摇摇头，看了看天空，耸耸肩说道：“没什么，可能是天气要变凉了吧。”

姚大富扛着机子看了一眼她那一身薄薄的线衫，“是啊，知道现在就秋天那就该记得多穿点，生病了累的到头来还是我。”

“怎么会是你，我又没有要你照顾。”

“谁要照顾你了，我是说现场累的是我。”

方言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其实刚刚那一阵寒颤感让她联想到的并不是自己，担心却是芦苇，说好今天跟杨小乐表白的。

只是一上午都发了好几条信息过去，还特地嘱咐一番，可是这一天都快过去了，那丫头都没有给她来个消息。

那个寒颤让方言觉得十分的不安，并对某个结局很是担忧。

果不其然，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便接到芦苇的电话，却是她口哭腔的嘤咛：

“方小言，去他母亲的杨小乐将我的爱直接抛弃在西藏了！”